unleashed

自從幾天前，我就睡不好。一些聲音像是揮之不去般，環繞在我的耳朵裡。
 
下午還幫媽媽去挑鞋子，想著晚上要跟她吃飯，再怎麼忙的事情都要排開。可是媽媽還是永遠都只提弟弟，永遠嘴上都只問弟弟，說家裡都沒人提醒他去睡覺，晚上沒有飯吃，為什麼學校老是在學期末給他命運一擊。

心情就此低落了。我忍不住一直反駁，因為我們的確是有照顧他的，我中午也是做了飯給他吃，我能敲他的門跟他說話，我都會。甚至禮拜五，我媽希望我回家陪弟弟，因為爸爸不在，我也不在，他一個人在家很可憐。我沒回去，於是我周六回家做了些滷雞腿、茄汁蝦子、韭菜炒豬肉、牛排、涼拌白筍、炒磨菇，還幫他刷浴室跟洗衣服，把衣服全晾起來。

怎麼說呢？
這些事情都是我國中開始，都自己一個人做的，洗衣服打掃照料自己，自己讀書考試準備出國，自己旅行煮飯，開始學著照顧另外一個人。可是媽媽老是只跟我說，小茵，媽媽不是比較疼弟弟，是因為你比較讓人放心。為什麼我比較讓人放心，值得得到的就是你對另外一個人的關心？難道以前我就都有人告訴我該早點睡，都有人固定煮飯給我吃嗎？難道我國中高中不是在更不穩定的生活底下生長過來的，你有對當時的我說過這樣的話嗎？

 我怎麼可能不照顧弟弟？我在國外的時候，從來沒忘記要幫他買東西；上班之前，家裡有菜就會幫他跟他女友做飯。媽媽跟我一起上超市的時候，儘管會提醒我要買自己喜歡的，不必只買小威喜歡的，要我多為自己想。可是她分明每一次都幫他把沒辦法負責的事情都怪到家庭身上，好像這個家徹底地遺棄了他。

其實沒有，其實我也是一直這樣活過來的，我沒有比他得到更多。對的，小威告訴她，回家的時候，有時爸爸都在隔壁幫弟弟妹妹洗澡，媽媽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可憐。可是我會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，或者有時我也會安靜地回房間。

然後通常這時候，我媽又要告訴我那是個性上的差別。我根本不想多加辯論，因為那是一個很可悲的事實，我體認到這件事情，知道她把他藏在羽翼下藏得多緊，而我只能遠遠地站著看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