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 15 December 2011

Hello 樹先生

Hello樹先生




 這是賈樟柯出品,韓傑導的,王寶強做男主角。
 第一次看到這故事介紹是在電視上,女主角給說了怎麼跟王寶強拍床戲,多尷尬,兩個人對飲了一些酒就要開始演。其實裡頭床戲也沒甚麼,女人拼命要去挑逗樹,樹就是一臉傻愣,連那種,稍微被挑起慾望的模樣也沒有。

後來回台灣,正好等到風行網上放了Hello樹先生,就跟阿咪大哥撥來看。



 王寶強演得真是好(長相跟造型就像隔壁老王一樣)。韓傑當時說,王寶強是會忽然就進入了那個狀態,他讓樹有些手勢,走路愣愣地往前,手有點不協調地往後擺,總之那模樣看起來就跟瘋癲了沒兩樣。這大概就是舒淇所謂,要給某些角色一點特徵,給她點生命。坦白說這片是靠他靈活起來的,一個生得普普通通的男人,矯情地渴望愛情,那麼剛發點芽他就想收成,卻沒發覺多少沉澱在心裡底部的哀傷是那麼落地生根、那麼紮在土裡頭去也去不了的,靠那麼點愛情發芽,也掩蓋不了老樹的槐啊鬚。


至於韓傑的拍片方法呢,有點意識形態,好比說樹忽然想到了哥哥,剪接的方式就是像影子閃過腦海裡,旋過。從前從前父親把哥哥吊在樹上的畫面就出來了。有點像,有時候你總會揮之不去某些畫面,青少年揮之不去情色容易有性幻想的畫面,哪怕講多少正經事它也會閃出來;男人揮之不去被老闆痛罵的畫面,再怎麼喝酒打和也沒辦法忘掉那個丟臉的瞬間;女人忘不了被背叛的畫面,多少年後那個圖片依舊會忽然閃過腦海邊。

這就是樹先生的閃光。然後總覺得嬉皮的哥哥一直沒離開過,女人在身邊,但他沒辦法回歸現實,真正回鄉了,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情一直存在,打結婚的當天起,他就沒辦法清醒,被鬼魂糾纏的過去所苦。也是如此,曾經一度能發綠的葉子也就又黃了。他靠著鬼魂,好像能推算出村莊裡的什麼,可是自此被鎖在過去裡,被鎖在結婚的那一天,只記得自己跟老婆有好上了。他能算出所有人的未來,可是卻沒辦法看清楚自己的將來,只是相信有一天老婆會回來,然後就能搬到新的小區。

預言師-過去-瘋掉的樹-樹的根底
老婆-現在、一度能有點將來的夢-曾發出的綠葉。

我們本來想著為什麼要有老婆的角色存在?坦白說后大半段都沒有他老婆的戲份,原因我想,其實是要做個對比,在與過去揮之不去的鬼魂對比之下,老婆像一片綠葉,能帶給他新生 ,只是他終究走不出來,就像片尾的老樹一樣,巨大的老樹因為根已經太深,片尾血紅色的畫面有點讓人看不懂,但我覺得是代表著那纏人的樹已經把他的人生都帶走了。最後也就瘋了。

讓人有點想到十分鐘大師在王府井拍的那段,有點神怪弔詭,可是道地京味,而且是市井小民的風景。

Wednesday 14 December 2011

艾瑪好色















艾瑪好色的重點就在於選角
畢竟Helena Bergsholm的氣質就是那麼清新
 就算她在台灣一點知名度也沒有
可是演出一個被排擠、青春期的女孩,Alma乾淨的臉、很大膽不怎麼尷尬演出滿腦子性的女孩,Helena無疑做得非常棒,台灣就算專業出名的明星,哪怕是20 30歲都演不出來。

當然本片完全顯示出挪威風光,樹林、草原,或者鄉村小屋裡的風情,挪威人的房子裡充滿北歐deco風情,光線明亮柔和。

除此之外,當然導演也把小地方城鎮裡八卦傳得特快的特性也拍出來,像是Alma講完JJ pikke的隔天,立刻街上同學眼神都變得古怪,在草原旁邊跳彈簧床的兩個小妹彷彿無時不刻都在講Pikke Alma。其實你不知道這些是真是假,可是被排擠的孩子,的確可能會有這種很孤寂的感受,就像整個世界都不要她了,整個世界都不願跟他做朋友了,然而卻沒人知道她說的是實話。

再者就是,當導演讓Arthur把他的弟弟赤裸裸掏出來去頂Alma時,巨大的closeup也的確讓人咋舌。我是說當器官放到這麼大的時候,活脫像個陽具妖怪,Alma渴望性如此久,但她還是稚嫩,還是不知道怎麼去處理這個妖怪,她只能傻楞楞地跟自己的同學說了。當然導演也可以用比較遠的中景或遠景去處理,可是close-up正巧可以經營出那種awkward跟傻住的感覺。

而更前頭,Alma曾經做過一個跟Arthur有關的春夢,她夢到Arthur繞著她的乳頭畫圈圈,導演也一樣用比較close-up去顯示那種肌膚與肌膚之間的觸覺,Very sensual,而且兩個青少年的身體與手看起來特別青春,有一種很乾淨的性愛感。也或許是因為處理青少年的性與需求問題,所以相對,她選用的場景,一些乾淨花紋的床單,一張孩子的單人床,有點奇詭逗趣的情愛,反倒讓片子裡的情色不俗氣。

另一個支線,配角女孩,總是寫信給死刑犯的女孩,則長得像Emily Blunt,個性味道也滿像,冷冷酷酷的,不怎麼在意這世界,但難免也不知道究竟該跟著社會規範走,還是該不顧一切。這孩子的支線其實正好寫到青少年常有的問題,她身處in between的地帶,自然你會覺得,也許是編劇寫一寫喜歡了這女孩的設定才讓她的戲份又更多,可是原先在劇中,她的腳色設定就是去sort out究竟我們是該跟著社會主流(那個金髮胖妹)走,還是跟著被疏遠的Alma走。

http://youtu.be/W_z_EgbITgM

Tuesday 6 December 2011

西藏小日記11/8







為樂:

日喀則開往定日,人煙稀少,有我想看到的藍,有我想看到的水。

這幾天,我喝了從納木措流下來的水,我撥了雅魯藏布江的水,覺得很神奇,群山之中,還有一群人執著地過生活。5248公尺海拔時,遇到一群孩子,他們並不在乎我們是誰,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尋求生活方法。農人跟牧民就靠天養而已。


11/8_Bonnie

來到定日。這個城鎮靠近珠峰。

定日幾乎只為了暑假的旅遊季而喘息、明暗,店家只開到十一月,所以七、八月的暑假開始,來自西藏腳下的四川省,哪怕道地不道地,敢丟著一切上來開張的廚子就能勝利。一間小小的屋子,佇立在只有約莫三十公尺長的熱鬧街道(實際上只有十公尺長有餐廳),上頭是一層嶄新的白漆,所有簽名留言,「李華、大雲,我們來到珠峰了,這輩子就要圓這個夢!」「珠峰團,一路在大自然裡方便,一路做馬泥堆,終於也讓我們到這裡了!」「此生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到珠峰腳下才發現沒通行證」「到珠峰才發現沒汽油,買了特貴的油加進去也要上珠峰!」,全是三個月內懷抱著上珠峰的夢而歇腳的旅客。我估計他們看到菜單上一道30人民幣的清炒高麗菜,恐怕也著實驚訝。至少我是愣了會才意識到這些廚子挺能做生意。

到了晚上七點,小城還是日掛高空,門戶已開始逐一閉鎖,街上剩下三兩個飲酒聊天的藏民,與十多條眼睛被熱得睜不開的老狗。走出餐廳外,外頭屋頂上是正準備求偶的鴿子,喉頭咕嚕咕嚕地叫,頸子一抖一抖的散熱情。兩條黑毛亂竄的老狗,有點像百無聊賴底下忽起興,趁著落日,無視其他一旁慵懶橫躺的老狗,便站在群狗之中交歡起來,乾柴烈火的野性熱情跟周圍一圈鬆散,特別分明。

藏民哪管觀光客,哪管老狗,就坐在一旁呵氣喝酒。公廁裡堆積了陳年的排泄物,恐怕是白堊世紀到現在都沒整理。前往旅館的途中,杳無人煙,只有黃狗作陪,至多是涉世未深的小毛驢馱著藏民行囊在路旁等著。深深懷疑那些高掛著的藏族斑斕的彩色門簾可否掀起,裡頭是否住了誰。

為樂從對面公廁回來時,路面正好黃沙翻起,黃狗忽然站起遙視遠方,恍如大事將近,黑狗皺了皺眉緩慢舉步,藏民也用眼角餘光望去看看發生什麼事。這一條小小的街道,忽然像墨西哥沙漠失落的某處,他成了某個臀邊有個皮革槍袋的牛仔,是約翰福特的西部電影或是大衛林區的我心狂野,文溫德斯的公路電影只是剛好經過。時間過得特別慢,鐘擺時針分針運行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清楚。但藏民沒有牛仔的戰鬥力,最終兩大洲的連結度,或許只是荒蕪有些神似。

荒蕪得,就彷彿人類會在落日西夏之前滅種,剩下馱馬車的小驢存活,然,世界上會剩什麼物種?世界上還有多少個一年只運行三個月的角落?定日就像一座鬼城,是淘金客跟旅人的落腳處,兩者互取所需,貪婪可以為傻氣的圓夢供應任何你想要的餐飲,不過這處小鎮的生命力被人類削得薄弱。

到底是文明不選擇走入此處駐留,還是人們不稀罕在這裡落實文明?想到早些路上在某個休息處,一個女孩把我手上要發給所有人的筆一把搶走,然後我便呆愣了也沒得跟他爭休,上一句我還在傻傻地教育身邊小孩:以後要做有禮貌的孩子常說謝謝喔。

這時候,我覺得我被禮貌綁得特緊,像是馱著規矩的傻驢。



西藏小日記


11.4


坐飛機到拉薩,完全放鬆。

沿途睡得不省人事,醒來時飛機旁邊已經讓白雲包圍了,層層疊疊如山巒,巨大輕盈如羽毛,柔柔地罩在經年累月都飄雪的八千呎高山頂,彷彿夏日裡一碗黑糖剉冰上頭淋了一抹煉乳,但那概念在潮濕雨季的盆地,我現在卻在一萬兩千呎的天頂。

我幻想住在高山裡的藏胞,這輩子是否就住在山頭,靠青稞、酥油茶過日子,靠雅魯藏布江給水。我們沒有高人家多少等,這輩子住在高樓大廈或者一平方米五十萬的天價小單位裡顧影自憐,靠水電局固定收費地供給,熱水器有時沒電便叫你衝出浴室打算咒罵祖宗八代。

只有此時,我們離太陽那麼近,怎麼說是的確升到了世界最高等,曾經住哪都放下從頭算起,因為倘若落地就富豪窮人誰也不是。透過兩眼皮中的一個縫隙瞇見到遠掛的太陽,耳邊髮際因為後方乘客死命不願關上窗戶而燒得紅通,多多少少都知曉了后羿或者夸父為何要追日。

晚上去吃了藏族餐,氂牛肉簡直硬壞我牙根,咬也咬不斷,是何生來的高原草根韌性,牛味特重,八十人民幣一盤肉,吃得牙疼心疼。夜裡西藏冷清,幾個店家開著,但待出租車燈光閃過,才發現店頭都關了,只剩幾個小販在大樓下方賣麻辣燙,鐵盆一個滾著紅紅一鍋滷水,幾支稀疏可憐的肉串像是預備只讓來客塞牙縫、打個牙祭。冷颼地一陣風吹過,小哥跟小妹子拱著肩蹭熱、躲在外套裡買夜宵,這大概是他們今天最大的樂事,瞧著麻辣串串香在豔紅的泡泡下輪番轉著。

除了抓腳的店家還想撈生意,一旁門房都暗著。只有布達拉宮,燈火通明。


Friday 2 December 2011

一年多前寫的郝蕾


大標/郝蕾,紅玫瑰似的女丈夫
前言/郝蕾遲了,她沒找藉口,穿著透明紅洋裝、紅袍、紅靴來到。拍照後和我們喫茶吸菸,能想像激動與激情的因子總在她血液裡流竄。但在她的假髮裡邊,又留下她如唐僧往西方朝聖,做行動藝術的痕跡。妳該聽聽她說故事,這女丈夫是個狠角色。
採訪撰文/楊茵絜
攝影/阿牛

  開始表演,要追溯到34歲的時候。我父母親是公務員,平時工作很忙碌,我老是幼稚園裡最後一個被接走的孩子。中國東北的冬天很冷,經常下雪,所以每到放學時間,大家都搭公車走了,就剩下我跟老師待在教室裡等。兩人面面相覷,閒著也是閒著,於是教我怎麼唱歌、跳舞。那時起,才知道我挺喜歡表演,平常性格害羞,可是一上台就成了另一個我。

  到了89歲,家裡好不容易有了台電視機,親戚朋友全來家裡一起看《上海灘》。奶奶後來告訴我,我當時告訴她:「以後我一定要進到這裡面去。」後來面試進了長春製片廠,就這麼走進黑箱子裡。

小標/不拍爛電影、不做假文藝
  我挑電影是很謹慎的,要看見文字便能想像到畫面,才會接拍。我能接受拍爛電視劇,但是絕不接受拍爛電影。不過,做演員,我是極度兩極的,要不很乖或者很不乖。

  這件事情,我沒跟別人提起,但是,在拍攝《頤和園》的時候,我一個禮拜沒和婁燁說話。當時我才25歲,還不懂許多事,有些思想上的差異放在心裡邊,就是過不去,儘管我平時都是稱呼他師父,戲也拍了一半,可我就是不跟他說話。我還是會把戲演好,但並不贊成他的觀點。

  跟賈樟柯合作《河上的愛情》,他比較放一點,便成了我催眠他。在片廠,沒事我就喜歡跟大家玩遊戲、說腦筋急轉彎,每次一喊 Cut,攝影師就跑來跟我要答案,賈樟柯常答不出來,我也沒什麼心機,還大膽地胡鬧說了句:「你看,所有導演都這麼笨的。」。誰知道,賈樟柯後來在專欄裡,寫了一篇關於我的文章,他寫:「她的樂觀是對的,這個時代,這個世界,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。」我看完就哭了,我們沒說過太多話,但他懂我的。

  跟鐘孟宏合作《第四張畫》,像幾個孩子玩在一塊。那母親的角色,就是生活的本質。生活本質是什麼?就是不斷妥協,妥協到沒有自己為止。有什麼比和一個欺負自己兒子的男人在一起,還要殘酷的事?鐘孟宏想用這樣一個殘忍的故事教導我們,去關心對待自己身旁的人。這才是拍電影的正經事。導演要幹什麼、說什麼,這很重要。世界上很多傻 B 會跟妳談藝術,認為自己是文藝女青年,把茅草屋蓋起來再炸掉,但是,並不是妳想追求的事情都是真理。

  那天首映會前,鐘孟宏跟我說:「郝蕾,妳看完一定要狠狠批評我,因為講真話的人並不多。」我告訴他:「你以為批評就是真誠嗎?」其實,看完以後,我心裡想著:鐘孟宏以後一定會成為大導演。他與戴立忍都是好人,特別真實。很多人不是人的,並沒有感情。最後,我告訴他:「你不會是李安或者哪個大導演,因為你,就是鐘孟宏。」
  
小標/貌似悟空,內心三藏

  前陣子我到印度、尼泊爾的西遊記,是一段很長的故事。我18歲跟攝影師畏冰認識,那時我還小,他則是很有名的攝影師。我們在奇怪的機緣下認識,我跟那時的男友一塊到攝影棚,畏老說,那來拍張照片吧,都演員嘛!感覺上他是要隨便拍拍,虛應一下故事。男朋友站到鏡頭前面了,但我心情卻很差,沒法笑,於是我動也不動。畏老便說,那我們來拍張哭的吧!他一按快門,我眼淚倏地掉下來。

  十多年以來,我們沒再見過面,但我們都非常珍惜那張照片。到某次,在佛教茶館見到面,他說想找我再次拍照,做一次行動藝術的攝影。我說,那麼就10月去印度吧,我想沿著釋迦摩尼成佛、講經、圓寂的路線走-前提是,我要把頭髮剃光。

  現場聽到的人都以為我在開玩笑,可是我決心要剃光,我不想只是當郝蕾,這名字之下,我是個符號。但,我不過是一個人群中的人,這意義遠遠大於我的頭髮,頭髮會再長出來、工作會再有,可是這段旅程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走。

  這趟西遊記的開端,我期許自己能用心去改變環境,但剛到佛教遺址,就發現只剩下牆面而已。即便圓明園被燒毀,也還有個樣子,這遺址卻幾乎都沒了,內心很崩潰。於是,我問自己,郝蕾,妳究竟能用心克服環境嗎?從來都是人類摧毀自己的文明,可是我們得有力量站在這裡。

  我並不追求力量,但總認為我骨子裡是個女丈夫,心是男人的心。一個真正的男人,不只是生殖器的差別而已。我爸曾說過:「男人的心像大海一樣。」無論妳是小溪、湖泊、髒水、垃圾,大海都能接納,最重要的還是用心去接納環境,而不是讓環境改變妳。